疫情还在墨西哥蔓延，章恒已经连续吃了两个月的外卖。
尽管如此，找市场、访客户仍是他的每日例课。在公园、菜场，和游人攀谈感知当地风俗；在地铁上向旅客询问出行感受；当地新闻热搜也都—一记录……
桌边14本市场调查笔记，是章恒的全部心血。笔端记录纷繁数据——哪些是潜在客户，与哪些客户打交道更需要耐心，国外哪些产品值得学习……他心里门清。
章恒，湘潭大学金融专业本科毕业后去西班牙留学攻读国际经济关系分析专业硕士。2014年，应聘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车株机公司”)，成为产品销售专员。2018年5月，担任公司海外市场营销中心市场开发主管。走遍27个国家和地区，平均每年有近150天在海外工作，飞行总里程达67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近17圈。2019年，他和团队成功将中国第一台电力机车推向南美某国市场，将中国第一列轻轨车辆带入墨西哥，实现公司产品六大洲全覆盖。他先后荣获中车株机公司“先锋模范”和首届“十大杰出青年”等荣誉称号。
“谁去?”
“谁去墨西哥线下对接?”
项目推进迫在眉睫，每耽搁一天，项目交付就有可能延误。所有人都缄默不语，他们知道，那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我是党员我先上！我懂外语（西班牙语），交流起来没问题。”这个方正国字脸，皮肤黝黑，戴着眼镜的小伙目光坚定。“云会议让我们与客户天涯比邻，但还有一些关键项点需与业主现场商讨。由我来办、马上就办、办就办好！”现场掌声持久不息。
2019年10月，蒙特雷市政府启动国际公开招标，采购26列全新列车。当年12月初，中车株机公司正式中标。
每每在海外介绍起中国高端轨道交通产品，章恒底气十足：中车株机公司不仅拥有国内电力机车60%的市场，还出囗全球六大洲22个国家和地区，全球市场拥有率超过20%。世界智能智造大会上，中车株机公司共展示专利2693项，其中发明专利1240项，拥有有效授权专利1666项，荣获省部级以上奖励25项……
外国专家听后有的陷入深思，竖起大拇指，有的兴奋异常，拍案叫绝。异口同声的那句“cool(酷的意思)”涵盖了他们所有的期待。
湖南省委副书记、省长毛伟明称赞道，“轨道交通装备整车出口就是中国装备‘走出去’高水平的体现。”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世界停滞。物料滞后、运输受限、信息不畅。贸易壁垒、经济下行带来的挑战接踵而至，产业结构调整、业务重组整合衍生的变革纷至沓来……
“按期交付是对客户的承诺”，章恒及其团队通过“云沟通”“黑夜与白天对话”，顺利推动蒙特雷轻轨等海外项目有序运转。10个月内，就完成了技术方案谈判、车辆试制和车辆下线。今年2月27日，蒙特雷轻轨3号线开通，中国
轨道交通装备首次服务墨西哥。
墨西哥新莱昂州州长海梅•罗德里格斯称赞道：“在疫情防控的大背景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像中国一样具有提前交付的能力！”
加急
章恒的生活作息算得上“规律”。
夜晚工作忙碌，每每忙到凌晨两点。第二天早上7点准时起床，上午喝一杯加三分糖的咖啡，处理十几封邮件。晨夕奔迭，一如他桌上烟灰缸里积下的尘蒂。
不过，章恒却不“邋遢”，西装、皮鞋、公文包总是标配。他的收纳箱里放了三件白衬衫，“一周不脱西装是常有的事。”回到酒店，章恒总会脱下衬衣，将领口洗净。“有时来不及洗，再直接穿新的。”
他的手表总比别人快5分钟。
他手机里的闹铃，总是在不经意间催促起备忘录里的工作——加急！再加急！
他常“赶场子”，曾24小时内飞行两个国家，连续拜访3个客户。
每每遇上飞机延误、路上交通事故等不确定因素，他深感无奈，也有“planB”——“光着急也没用”，每至此时，他总会利用等待的时间思考相关技术备选方案，以最有力的产品方案获得客户认可。
有一次，章恒和客户约定下午3点见面。快到对方公司的时候，章恒临时被告知对方有事不在。他有点无奈：
“订单是跑出来的，这样的情况我们早已屡见不鲜了。”
时隔3天，章恒再次拜访。谁料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和客户的见面绝不能迟到！略一思量，他提前付了车费，推门下车，抱着公文包一路小跑。
“抱歉，请您谅解！”到了客户公司，章恒调整呼吸，从包中翻出宣传画册和相关文件资料向客户详细介绍。
“零缺陷质量好、零投诉服务好、零距离感情好”是章恒坚守的原则。每次拜访客户，他总会准备多种不同的方案，为客户量身打造最“贴身”的服务。“是轻轨客户，我们就送轻轨模型，是动车组客户，我们就送动车组模型。”每一个方案，他都得对每一页投标文件一一核对，“一个数据错了，都会成为废标”，一份投标文件动辄上万页，他已习为常。
章恒筛选必要项目以及重点客户开发、上百次拜访，都隐藏着他的执着。“看到中国智造走向世界，由衷自豪。
敢把豪情寄四海，愿将足迹访五洲。”
相聚
从国外回长沙，飞行旅程要30多个小时。在知道隔离酒店和房间号以后，章恒立刻让妻子把《销售中的心理学》寄到酒店，每天雷打不动花3个小时看书。“倒时差根本睡不着，多看点书，技多不压身。”
从前每次回到家，章恒都会带些海外特产。有买给父亲的龙舌兰酒，带给孩子的糖果和巧克力，还有特地为妻子准备的小首饰。尽管妻子说：“每次大老远回来，不必带这么多东西，你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他的两个孩子尚年幼，儿子豆豆两岁半，女儿雅雅5个月。
女儿出生时，正赶上某项目投标，14天陪产假，章恒只陪护了3天就重新投入工作之中。从早到晚照顾孩子，他对喂奶和拍嗝的技术很自信：两个小时喂一次奶，喂完奶拍嗝要持续5到10分钟，一定要等女儿打嗝后才能放到床上，最好是斜侧卧。
爱人还在休产假，带女儿很辛苦，章恒与妻子约定：“等海外订单销售成功，就回来与你相聚！”言至此，他还是内疚，“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早点完成任务。”
这个春节，章恒还在海外为推进项目加班加点。不论再晚，入睡前，他都会回忆一天的经历，做好第二天的工作计划。
章恒深知，伴随着“一带一路”，公司瞄准全球标准不断提升国际化经营水平和发展实力，走在培育和打造若干世界级高端装备产业集群这条路上，自己依然任重道远。
视频通话成了他与家人唯一的沟通方式。今年除夕，章恒一边吃着“许愿葡萄”——这是当地辞旧迎新的风俗——一边拨打家里的电话，视频里妻子抱着孩子问，“看看，还认识他吗?
他是谁?”
豆豆直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里的沧桑男人，很熟悉也很陌生。良久，嘴里喃喃地说：“爸……爸……”似是期盼视频中的章恒早日凯旋。
那天的通话很短，不过寥寥数语、互道平安。但心绪实在难以尽言—一似是如释重负，又似有五味杂陈—一那一刻，闯荡四海的章恒落了泪。（徐晨）